施大爷在谈到自己妻子时脸上有一种令人揪心的痛楚,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脸上出现这种剧烈的表情在盛珠看来是不多见的。
施大爷说他妻子不能生育,在妻子死后他才偶然从一个大夫那儿知道“石女”一词,施大爷在进一步弄清石女的涵义之后确证他的妻子就是石女。
施大爷在说这些的时候,盛珠的恐慌感又翩然而至。
盛珠想安慰安慰施大爷,可又无从安慰起。
盛珠只是说:“大爷,时间不早了,您休息吧,以后再说吧。”
“不知为什么,我一见你就不把你当外人,”施大爷好像没听到盛珠刚才的那句话,继续说道,“高文这小子跟我相处好几年了,我从没跟他说过这些。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他不地道。第一天我就发觉你们两个不是一路人,你要多多提防他。他在外面肯定胡搞来着,我会查清楚的。”
盛珠觉得不可思议,施大爷竟这么在她面前低毁她“丈夫”,盛珠却并不生施大爷的气,因为她压根儿就没有“妻子”的感觉,何况老头对高文肯定在外面胡搞女人的判断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盛珠觉得老头天真而又可笑。盛珠进一步想假如高文的真正的妻子在这儿,老头还没认识几天就肆无忌惮地挑拨离间,低毁高文,高文的妻子作何感想?
施大爷走了之后,盛珠再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关于施大爷的一切也就无暇顾及了。
盛珠觉得头绪很乱,她毫无睡意,起来坐在板凳上发呆。蚊香的烟味很呛人,前几晚都没见有蚊子,便掐灭了蚊香。
她听见老头在隔壁房间的咳嗽声,一个身世坎坷的老人!但她很快把思绪从老头身上拽回来,她必须考虑明天怎么办。
这是迫在眉睫的事。
初步经历让她得出经验,在北京找一个工做并不难。难的是,作为一个女人在这花花世界赚大钱必须要有坚强的心理承受能力,而和柯迪结婚之后她所形成的思想感情和这一切是相悖的。
盛珠想到那个肥胖的大腕记者的时候,心里哭笑不得,记者在盛珠的印象中当然是文化人,就像作家是文化人一样,这么一个文化人写一下那个板寸的错币的文章竟要他给他包一个女人,盛珠在里板镇家乡的时候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事。
盛珠不知道她悻然离开金达莱歌厅之后,吴老板是如何收拾残局的,想到吴老板一反平常的颐指气使而可怜巴巴地求她的样子,盛珠似乎觉得整个北京都被她看穿了。
这使盛珠增加了信心。
同时也使盛珠困惑迷惘。
临睡前盛珠只得出一个抽象的结论:首先是要赚钱寄到省城的精神病医院,支付丈夫的医疗费,其它一切都不必想。